//作者 老蒋巨靠谱

我们对时间的感知不是均匀的,而是由一个又一个节点串联起来的。生活中那些重大的时刻,那些成就,它们当然会组成记忆的节点。但是除此之外,记忆是由那些不重要的东西,也就是——这一年我们见过的朋友,吃过的东西,去过的城市和街道,由那些意义不明,但是充满乐趣的周末和夜晚组成。正是这些闪亮的,非必要的事物,填充了被大事件框架搭起来的记忆宫殿。

当我们生活中的那些非必要的东西应无尽无之后,那些必要之物,也就可能失去了光彩。

这失去的,不必要的一年,究竟换来了什么?我们普通人,只能猜测,但无从追溯,不可言说。这样不可名状的现实,带给每个人巨大的内心空洞。我们人类对于未来的信心和预期是以可解释,可理解的过去作为基础的。如果没有这样可以理解的过去,那么对未来的信心,对未来的预期——就无从谈起。那么2022年,就是预期彻底转向的一年。巨大的不安和不确定性在所有人心中萦绕。让几乎所有人在所有的领域趋向于保守。考公,成了应届生最主流的选择。年轻人选择提前还清贷款,停用花呗信用卡,减少消费,开始存钱。房市和生育,无论再怎么刺激,都没有办法形成想象中的有效反馈。而本该最有冒险精神的资本和企业家,也有很大一部分选择了躺平。整个2022年,我们身边几乎再也听不到谁要去创业或者开店了。那些雄心壮志,那些兴致勃勃的计划早已经消失不见。

这是流动性空前衰弱的一年。

不可名状的现实,也带来了空前的割裂。也许这个社会,割裂一直存在,也许人群从来没有真正达成过一致,但是,在2022年我们彻底放弃了对话和探讨。我们选择去咒骂、攻击、羞辱所谓的「另一派的人」。我们把对方视作弱智、视作匪徒、敌人还有道德败坏者。那么这样的裂痕,并不会随着社会现实的推进而轻易弥合。直至今日,人们仍然在相互指责,是对方造成了苦难和破坏。

那么在这样的时间节点里面我们需要的,反而是最根本的一些东西——比如我们需要科学,需要坦诚的真相;需要常识,大量的常识,他们可以让事物回归可解释的状态;我们需要法治,需要稳定的规则,来守护我们生活的下限,让我们一点一滴的恢复信心。

我厌倦了用宏大叙事,用公共的视角去看待世界。在时代的洪流面前,逃避和退缩也许并不可耻。在今天,我们越来越发现——构建和拥有一个围绕在身体和精神周边的安全区域至关重要。对于个体来说,我们需要能够相互帮助相互抚慰,能够见面和交谈的朋友;我们需要哲学、诗句、故事和音乐带来的光亮;我们需要成本可控的长期爱好;我们需要在内心维持一套不会被轻易否定和摧毁的认知和信念;我们需要真实不可篡改的私人书写和私人记忆;我们需要这些向内而生的锚点,作为支撑。

老陀在「卡拉马佐夫兄弟」中写道——

最要紧的是,我们首先应该善良,其次要诚实;再其次,是以后永远不要互相遗忘。